顾沅看着卢月那布满红霞的小脸，桃眼微挑，柔声，“我猜，他应当也认你了？”

卢月头，“认了，他还跟我赔礼歉……啊，我当时真想找个洞钻进去，再不想见到他了。”

午后明净的光透过窗纱，照进殿，在刻着莲图案的砖上投斑斑的光影。

不知不觉，人就聊到了申正。

裴元彻刚走到瑶光殿门外，就听到里头传来的阵阵语声。

问过人后，得知是顾沅带着好友回来了，他心头了然，难怪这般高兴。

听到门外传来“太子驾到”的通报，殿的语立刻停了来。

张韫素和卢月忙不迭从榻上起身，恭敬的给太子请安。

顾沅也收敛起脸上的意，换成平日里那副淡而不失礼貌的浅，缓缓起身，低眉顺眼的轻唤，“殿。”

裴元彻将她的神变化尽入眼底，黑眸微黯。

她虽不像前世那般疏离冷漠，他很清楚，她将她的心保护得严严实实，让他触碰不到。

她只将他视为夫君，而不是能真心相对的爱人。

无论那赐婚圣旨的对象是他裴元彻，亦或是皇子、皇子、皇子，只要她嫁过去，她都会这般对待她的“夫君”。

这个认知，让裴元彻很是不悦。

“都起来吧。”

裴元彻淡声，大步走到顾沅身边，垂眸看了眼妆容致的她，“现在也不早了，再过半个时辰，咱们还得去太极赴宴。”

顾沅明白他话中意思，了头，轻声对另俩人，“素素，月娘，我让人送你们去太极吧。”

张韫素和卢月虽还有些意犹未尽，也理解中规矩，且太子都来了，她们再赖在这里也不像话。

俩人齐声应。

正准备告退时，裴元彻忽然叫住了张韫素，“孤听闻你直爱慕着茂林侯府的陆景思？”

张韫素人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问话，而且还是问这事！

顾沅也脸惊诧，蹙着眉头，低低唤了句，“殿。”

裴元彻，“是公主与孤说的。”

顾沅语，心，公主跟你说就说了，你听听就好，无缘无故问这么茬，多尴尬。

张韫素那边也反应过来，大脑飞速运转，太子莫不是要替公主打压情敌？不会吧不会吧，这也忒不讲理了吧！

侧的卢月：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时间，众人各怀心思。

裴元彻浓眉皱起，“说话。”

两个字掷有声，惊得张韫素个哆嗦，“回殿，臣女…臣女……”

就算太子是向着公主，她也不能违背自己心意说瞎话！何况爱慕陆小侯爷的贵女多着呢，公主她自个儿不也喜么？

张韫素咬了咬牙，“是，臣女爱慕陆小侯爷。”

阵静默后，裴元彻问，“若是十几年后，陆景思不再俊了，你依旧爱慕他？”

张韫素噎。

这，她倒没仔细想过。

那样俊秾丽的翩翩郎君，怎么会不俊呢？

眼珠子转，张韫素壮着胆子看向裴元彻，，“殿这个假设，臣女答不。往后十几年的事，谁能知呢？”

裴元彻心，孤知。

接来的十年，陆景思会先后连丧两位妻子，意志消沉，蹶不振，成日里以酒消愁，逐渐发福臃肿，形容憔悴邋遢，再不似如的意气风发，郎艳独绝。

他还知，张韫素的婚事拖再拖，最后拖到成了十岁的老姑娘，才不得已嫁给了勇威候府的陶博松。那陶博松是看张韫素与顾沅的情深厚，才娶了她回家，想要靠皇后这条关系，平步青云。

张韫素嫁给陶博松的前几年，陶博松装的人人六，对张韫素敬爱有加，就算张韫素只生了个女儿，也不曾纳妾纳通房。

直到第年，顾沅服毒自杀，永平侯府朝被放西北，小太子又落水，落病根，成了个病弱之身，陶博松对张韫素的态度渐渐冷淡起来。

又过年，云忠伯重病而亡，张韫素的后娘之子继承了伯爵位，张韫素在云忠伯府也就再没了倚靠。

陶博松发现张韫素再无利用价值，便原形毕，门门的妾侍抬入府中，后院里莺莺燕燕大群，庶子庶女猪崽似的生了窝又窝。

前世，直到张韫素的女儿与小太子成婚之后，张韫素才定决心和离——

人生中最绚烂宝贵的十年，却再也寻不回来，到底白白蹉跎了。

思绪回转，裴元彻看着眼前的张韫素，年轻，鲜活，不再是前世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也是看在前世他们是亲家的份上，且她生的女儿，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儿媳妇，才特问上句。

“罢了，孤也就随问，你们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