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姜雍容至还记得母亲那时神。

母亲像陡然间僵住了，整个人像瞬间化为了石像，手里那盅燕窝跌在了上。上铺着厚厚红茸毯，青白瓷碗落无声，燕窝倾来，仿佛被红茸毯吸了干净。

母亲大家闺秀，即便这时候也没有痛嚎，只无声张了张嘴，然后泪水直而。

“更衣。”母亲吩咐，姜雍容听母亲声音在打颤，“去西山。”

那姜雍容第次听到“死”这个字，十二岁年纪尚不太明白那到底什么，只觉得心砰砰跳，有极大不祥之感，她：“母亲，也去。”

母亲像没听见，且明明吩咐了更衣，其实母亲根本没有等人服侍穿衣裳，直接床，仅穿着里衣便要往外走。

鲁嬷嬷把抱住了母亲，低低劝说着，面又从侍女手上取了衣裳往母亲身上，母亲方捂住了脸，从喉咙里发低低声喊，喊得极压抑极压抑，像声已经用尽了肺腑里所有气息。

鲁嬷嬷替母亲裹得严严实实，车也备妥了，正要扶母亲上车，姜雍容追过去，哭：“母亲，也要去看大哥。”

鲁嬷嬷：“小小孩子不要添乱，快回去睡觉。”说着便吩咐人带她回房。

母亲伸手，将姜雍容搂了怀里：“阿容，你定要，乖乖等回来知么？”

姜雍容不愿松开母亲，但她克制住了，缓缓收回手，仰脸看着母亲，点点头。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那母亲给她最后个拥抱，对她说最后句话。

在西山见到大哥尸首之后，母亲伤心过度，药石无医，在大哥离世之后第三天，撒手人寰。

短短三天之内，姜雍容和姜安城失去了母亲和大哥，姜原失去了妻子与子，那个冬天对姜家来说异常漫，异常寒冷。

“哥，你和母亲可还么？母亲在世时候就最疼你，以至于竟随你而去，你在那边可要照顾母亲啊。”

姜安城将三炷香香炉里，望着牌位，轻声。

姜雍容守在火盆边，往火盆里张张烧纸钱，并庵姑子们纸元宝纸马纸衣等。

死相隔，活着人像也只有凭着这点祭祀心意，才能觉得自己和死去人依然在起。

姜安城在她身边蒲团上跪，和她起烧纸钱，轻轻叹了气：“若母亲在就了，定能劝住父亲，让你嫁给陛。”

姜雍容只瞧着盆火吞噬又张纸钱，没说话。

姜安城劝她：“声名与尊荣都身外，你为先帝守节，有名声了，可那有什么用？与其在清凉殿里孤独终老，不如应了陛。从西疆和陛路同行，知陛为人，他跟咱们京里这些人不样，说来话都真心。他说想娶你，真想娶你……”

姜雍容抬眼看着姜安城，目光异常柔和。

什么都不知，未尝不幸福。

“二哥，”她打断他话，“想离开京城。”

这话若在个月前说，姜安城定十分喜，但这会儿说，姜安城却有点失望：“阿容，你铁了心不肯嫁给陛？”

“对。”姜雍容，“向父亲最听话女儿，不么？”

姜安城叹了气。姜雍容性子他最清楚，拿定主意事旁人劝不了，想改主意时候也不用旁人劝。

“也。”他，“不管嫁还不嫁，比守在清凉殿慢慢等死。你想去哪里？”

“还没想。”

天很大，她二十年来只居于京城隅，京城之，又只在姜家与皇家之间来回，所见天实在太小太小了。

她忽然有点怀念小梁巷那所院子。

单只京城那般不起眼小巷，都有那样丰足人间烟火，而天那么大，定有更多更多人，更多更多事，更多更多风景。

“江南可？”姜安城，“送你回扬州老宅，那里风轻水软，过了冬就开春，春光能甲天，哪里都比不上。”

姜雍容：“除了扬州。”

“不想回老宅，怕被那边辈拘束？”

姜雍容摇头，轻声：“只想找个方，希望那里没有姜家，也没有风家。”

姜安城怔了怔，想想这年来姜雍容直被夹在风姜两家之间所受苦楚，心有了深深怜惜，“放心，会为你安排。”

顿了顿，他，“只，你个人……”

“对，个人，不需要其任何人。”姜雍容知他想说什么，先步堵住了他话头。

其实二哥不知，就算她肯让荣王陪，荣王也走不了了。

百万两银子外债，荣王可能得还上辈子。

*

姜安城身上权职不轻，只住了晚，第二天便走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