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白半张的嘴就这么顿住了,她惊忙看向谢铮,只觉得可思议。
谢铮这样骄傲的人,竟会主动道歉?
谢铮却微可察松了气,原本以为艰难的话,心横说了来,反倒觉得清明通透了许多。
他天在会上看到她时,其实已经后悔了。她心思重,路又走得艰难,自己可以冷丁表明心意,可顾叶白行。两人相差太大,顾叶白要顾虑的事太多,如何能坦荡回应。如果他只时兴起呢,如果只他惯用的调伎俩呢,上位者自可以潇洒,可顾叶白却无路可退。终归,他从未正正经经对个人动心思,在感上,太过霸道主导,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终归他错了,谢铮想,道歉也没什么可憋屈的。
谢钰瞧他的模样,便知弟弟总算开了几窍,孺可教,再持向门外走去,“行了,年轻人的事,我就多掺合了,免得惹人烦。”
房间陷入沉寂,顾叶白安静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谢铮,她有些拿准状况,谢铮还在生气?
只听得男人轻叹了气,皮靴底在面上敲击着走到床前,“先把饭吃了。”
盒被打开,素淡的白粥配小菜,也做得精致养眼,糯绵的香气弥漫,勾引着空涩的胃。顾叶白鼻翼微动,眼睛微亮看去。
谢铮忍俊禁,伸手轻拍她的脑门,“没息。”也没再追究她吃早饭的事。
顾叶白接过勺,反而没急着吃,她试探着伸手拽拽谢铮的衣袖,动作细微得像欲靠近又敢的小动物,“爷还生气吗?”
“……”谢铮没说话,倒因为生气,只他忽然意识到个问题。
“爷”,“将军”,“您”,顾叶白从来这么称呼他。孺慕尊敬有余,可亲昵足,总隔着柔顺的疏离,像皮肉交易的冷静过客,他喜欢。
从前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当却如鲠在喉。
应该更随意些,更嗔亲密些,叫什么呢?
“爷……”顾叶白低低的询问打断了些微的走神,她看上去很安,恐怕他的沉默让顾叶白理解错了意思。
“叶白,”他牛头对马嘴道,“以后,私底,唤我阿铮吧。”
“……”顾叶白简直觉得日的谢铮像被掉包了般,昨日还威势凌人,刚刚还臭着脸训斥过自己,怎么到了这会儿,又按常理牌了呢?
“这……太过僭越了。”顾叶白深知这样的昵称,往往只存在于最亲近的家人之间,她份尴尬,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有,这么叫他,实在合适。
“我都唤叶白了,为什么唤得声阿铮?”
顾叶白颦眉却无话反驳,他分明在偷换概念。
“叶白,”谢铮肃起脸,主动伸手握住她微的双手,“之前,我太着急,该强逼于的。咱们关系敏感,也我总由着性来,没能给足够的安全感,我理解。但现在,我想待,我……”他顿了顿,罕见的语,“真的对用了心,叶白……”
他有些知所措,素来杀伐果断的将军,笨拙于弯弯绕绕的话,实在会过多砌词,只得略显尴尬找话,“粥都快凉了,赶紧喝。”
“唔。”顾叶白颗心被浸泡得温软,谢铮的话,以退为,却将她的心防打得七零八落,溃成军。她头次发现这个男人竟也有狼狈羞窘的时候,意外的鲜活可亲。仅仅几句话,就让她眼角发热,能被人小心呵护,能听得句“待”,能在饭菜的烟火气中被握住手,这感觉太珍贵,让她眼中争气凝结零星的泪光。
她匆忙埋头,掩饰着拿起瓷勺吃粥,易察觉的泪滴落在碗,又被她轻轻抹去。
她无法再视而见,装聋作哑,真心在这个年代,何其宝贵,即使源自知的敌人。
罢了,时局日较日紧张,她知还能伪装多久,就当临死前的放纵也。
至少,将来生死相对之时,心上至于仍蒙着晦暗明。
盏粥吃尽,胃里被妥帖安抚,顾叶白面上显满足的倦慵,她顺从心意弯起嘴角,眸光在融融日光折得透亮,“谢谢,阿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