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钰这才有点高兴起来:“真不容易,我还当老师永远不会对我满意呢。”
叶审言:“……你别卖乖了,你才入他门多久——是没见过从前师兄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要我说,祖父对待弟子的所有和蔼亲的好脸色,大半都给了你小子了。”
“是吗?”谢良钰耸耸肩,“那师兄的生存环境也太险恶了点吧?”
如已确定明后两天的两场试不必去考了,谢良钰一时轻松许多,他邀叶审言坐,给他倒了碗红糖水:“天怪冷的,还劳烦你专门跑一趟,喝些暖身子的吧,还有些问题要与师兄讨教。”
叶审言叹了气:“你还向我讨教什,你这小子,简直就是妖怪,学了才多久便有如此造诣——我是指导不得你了。”
“莫如此说,”谢良钰笑眯眯的,“这才到哪啊,后几年,咱师兄弟俩相处的时候还多着,要齐头并进的,不有人掉队。”
他说的然是后几年一路往上的考试,科举一事极为费时,越往上走,举办的频率越低,若是不小心落第一次,除非正遇上国之大庆开恩科,否则至便也要是再等三年的事了。
谢良钰然是不愿意等,他的野心很大,需要尽快实现才行。
“你倒是信得很,”叶审言接过来糖水,舒服地饮了一,“好了,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案首的名头已定了,按照往例,县案首是一定会取生员的,你这秀才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为兄便提前说一句恭喜了!”
谢良钰笑道:“多谢师兄惦记,来年乡试,预祝咱师兄弟蟾宫折桂,到时候,才真正是值得大庆一番的喜事!”
“怎着,区区一个秀才的功名你还看不上了是吧?”
也就是叶审言家教实在森严,这时候才没给他师弟翻来一个大大的白眼,他站起身摇摇头:“总之,还是努力考试吧,祖父还教我告诫你,万不骄傲满,后的路还长着呢。”
谢良钰也收敛了表情,郑重道:“我知晓了,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那便好。”
叶审言又说了几句,怕影响谢良钰的心情,很快便告辞离开了。谢良钰送他去,再回屋里,便见梅娘正笑着望着己,眼睛亮晶晶的,满面笑容抑都抑不住。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怎,就这高兴?”
“相公,你太厉害了!”
梅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县令大人,他真的亲夸你了吗?”
她从前也是隐约知道己的相公厉害的,到底不怎熟悉谢良钰的社交圈子,也就没有实感,如就不一样了,亲耳听到叶审言那样说,带来的震撼不是街坊邻居闲唠嗑的时候所比拟的。
谢良钰忍不住揪了揪他家小娘子的鼻尖:“如才知道你相公厉害啊?该罚!”
第68章
即使案首已经是十拿九稳在手中了,面试也还是要好好准
备的,谢良钰又窝在家里看了两天书,再一次来到了考场。
县试的最后一场又叫“提堂”,是对县试录取考生做最后的甄选用的——毕竟这种考试各项措施不太严密,难免有人滥竽充数,最后的面试就是让县令亲眼看看己选来的这些人,避免有实在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进来,将来送上更高级的考试以后不好交代。
但这场面试虽然对于混进来的杂鱼来说是道“鬼门关”,是对于谢良钰他这样凭借己真才实学上位的学生,和走个过场也没什区别了,考完之后还混县令大人一顿饭,相当愉快。
当谢良钰跟着科几十位考生一道列队走进县衙的时候,却不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
他当即提起了心——这些天在家里一门心思温书,也忘了注意外头的局势,看这满堂的风雨欲来,难道是……什事了?
明寅铖坐在堂上,谢良钰抬头往他那望了一眼,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他心里却重重一沉。
这一眼让谢良钰确认了己先前所想恐怕没错,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恐怕还真是事了。
这种微妙的氛围并未影响到其他满脸兴奋的考生,作为初试头名,谢良钰理所当然地站在队列的最前头,他身前身后简直是两重天,后面的气氛欣欣向荣满怀期待,前头……
谢良钰忍不住回身看了大家一眼,有些情地想到:天的县令大人心情恐怕不会怎好了。
明寅铖果然很不耐烦应付这般大半是抱着蹭饭的念头来的考生,他直接起身,带人去了后堂,前来一“监考”的府学提学大人已经在那等着,谢良钰他整齐地行了礼,就被发了笔墨纸砚,等着题。
这是一切从简的意思。
明寅铖看上去有些焦躁,不过还是撑起笑容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将气氛带动得没有方才那僵硬了,便示了题,让考生作答,己又坐在那里发呆。
谢良钰看看上首两位似乎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大人,缓缓落笔,心却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事看起来不小,明寅铖这幅样子……莫非是远在京城的叶将军,又了什变故?但叶长安一身牵系天,他的一举一动,那都是全天人看着的,他若真了事,外头不那风平浪静。
那……
他想到明寅铖刚来安平的时候,己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一跳:莫非,真的是倭寇那边有动静了?
不管谢良钰在这里如何胡思乱想,这一关的考试还是得过,面试的试题仍然是一首诗——并非他擅长的,但也不算难,谢良钰心里头有事,想这场考试也没什意义,便匆匆做了,直接叫了卷。
明寅铖果然一改那天的作态,看上去并没有什心思应酬,谢良钰交完卷子直接离开了县衙,又绕道后门去,正碰上守在那里的官差。
“谢公子。”那官差认得他,见人过来连忙行了个礼,“您考完啦?”
“是,日题不算难。”谢良
钰笑着与他说了两句,又问道,“只是我看着明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好,这两天总在家里,也没来走动,是咱安平了什事?”
“哪啊。”那官差摆摆手,对他也没什好隐瞒的,“是昨早上,驿丞给大人送了信来,据说是有关于……反正,大人看了那信之后脸色就不好了,日提学大人来,两个人看着心事重重的,大概都在为那事担心。”
谢良钰听他的意思:“老哥也不知道信上说的何事?”
“哎,谢公子,您别这样叫我。”那官差笑着说道,“具体情况,我确实不清楚,只隐约听说是滨海了什事——不然您先等等大人主持完考试,再亲去问他好了,大人一向与你亲近,应该不会隐瞒的。”
谢良钰也不为难他,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两个人又唠了些日常,等前头钟声响起了,知道是考试结束,谢良钰这才烦请对方通报一声,看不从后门进去。
考试之后县令大人摆的宴就在县衙旁边一家小饭馆里——这宴的档次然不与宴请达官贵人的年宴相比,毕竟如这些人虽然是考上了,县试才多小一项考试,别说秀才,他连童生的功名都还没有呢。
这样的身份,然不指望县令有多重视。
果然,那官差进去帮谢良钰问了,明寅铖根本没上席上露面,直接便去了后堂,听见他求见,就直接让人把他放了进去。
倒是那提学听见明寅铖就要这见一个考生,还有些诧异。
“明大人,这……军政大事,这合适吗?”
“没什不合适的,”明寅铖喝了茶,对那位看上去斯文儒雅的僚笑笑,“你是不知道,这位——就是问渠先生前日收的弟子,陈大人虽身在府城,但想来也有所耳闻吧。”
如他跟谢良钰都几乎算是“一家人”了,以叶老对这小子的重视程度,日后恐怕还是己阵营里说得上话的人物,而如遇到的事情过段时间怕也该闹得满城风雨了,对他是没有什好隐瞒的。
那位陈大人吃了一惊:“就是……那位?那个姓谢的书生?”
“你果然听过,”明寅铖一笑,“消息传得倒快——不过也对,问渠先生收徒是件大事,尤其是在你文人圈子里,消息怕比我这军情都传得快多了。”
陈大人忍俊不禁:“您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还把己当个武将呢……若不是当年与你科,还真忘了明兄堂堂的两榜进士身!”
明寅铖一拍脑门:“哎,你看我这记性——算了算了,这多年早成了习惯,不说这个了,我这就给你引见引见,你己看看问渠先生看上的弟子,到底有什与众不的。”
说话间,谢良钰已经走了进来,他见提学大人也在,先是愣了愣,随即连忙行礼,问了声好。
“不错,”陈大人笑眯眯的,显得很是和蔼亲,“不说别的,倒是年俊美,风流倜傥,这多年过去了,问渠先生还是这要求严格的啊。”
他这话有个说道——叶老收徒除了以对弟子的学问要求严格名之外,这相貌上的规矩也向来为士林中人所津津乐道——大家都知道,问渠先生是个颜控,若是相貌丑陋,便是有再大的本事,在他那里也是不得其门而入的。
这种规矩然会为一些人所诟病,但叶老若是那种别人说什他就改什的人,也就不会有如这样的成就了。
再说了,人家己收徒,又不是给国家选士,还不选择一些合己眼缘的吗——更不必说国家选士注重相貌的也比比皆是,最后上得金銮殿的那一场殿试又是为了什?谁不希望己身边干活的人看起来都赏心悦目的,那皇帝毕竟也是人嘛。
长得好看的人,在什地方都是要占些便宜的。
谢良钰诧异地看了明寅铖一眼,嘴上忙不迭谦虚道:“大人谬赞了。”
“年轻人,不必太谦虚。”陈大人捋捋胡子,“我也看过了你第一试时的文章,确实是字字珠玑,气象开阔宏大,没有给你的老师丢脸的。”
他又聊了几句,明寅铖让谢良钰坐,开问他:“刚才在堂上,我就看你似乎注意到了什,怎?专门留堵我的?”
“那怎敢,”谢良钰笑笑,“只是见大人愁眉不展,想着不稍做些什分忧罢了。”
明寅铖叹了气:“你啊,总这滑不留手的,咱什交情了,还需跟我如此?”
明寅铖向来不拘小节,他挺喜欢谢良钰这个人,也就愿意跟他平辈相交,陈大人在一旁看了,却免不了有些暗暗心惊。
不论这书生是谁的弟子,将来是否又会平步青云,总之,他现在还是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清贫读书人,在论资排辈最为严重的官场上,就是后学末进,明寅铖这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亲近了?
他难免会胡思乱想:那要不成,就是这位也跟那位叶将军有什更重的牵连?
这却是想多了,谢良钰淡淡地看了陈大人一眼,也没有点破,只接过明寅铖递给他的一封信,细细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没错——真的是倭寇那边又有了动向,而且这次动静还不小,几个兵备力量薄弱的沿海城市近来屡遭劫掠,虽然都只是小股作战,但将这些小动静联系起来,却不不怀疑对方是在故意试探军情。
“朝廷已经密令一些州县开始征兵调粮了,”明寅铖摇头道,“咱安平现在还没有收到正式通知,但我于京中有些渠道,上头没忘了咱这里,恐怕要正经派人来——安平,恐怕太平不了多久了。”
谢良钰心中一沉。
他初见明寅铖的时候,就分析过安平的局势,如叶将军不在,这里不管是地形、经济还是从其他方面其他方面来说,一旦开战,对面的将领只要有些谋略,恐怕都不得从这里入手,明寅铖被派到这里来,恐怕也正是于这样的考虑。
……却没想到这一天这快就来了,一旦被战火侵扰,他的家
,谢氏族人,还有梅娘……
他该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