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燕王努力一把,说不得从亲王晋升为皇帝,而她再努力,也不见得从王妃晋升为皇后。
这一想,令嘉又把那点子微末的惭愧混着漱的盐水一起吐了去。
洗漱梳妆后,用过早膳,令嘉起身去了正房厅堂。
她到堂中时,堂外已是站满了人,都是王府的人。这些衣着锦绣不输寻常富贵人家主子的,对着官员都不输骄矜的王府人,这会都是低垂着眉眼,乖顺如一群绵羊。
令嘉越过这些人,走到堂里的内书房,书房里早候着一身着朱色圆领公服的人。他身量高挑,面容清秀,目光澄澈,正是燕王府的长史岑思远。
岑思远是两榜进士身,惜运道差了点,考翰林时差了几名,没考中,身寒门,家里没力帮他运作,最后只去授官。也不知他运道好还是差,正赶上官家要给嫡次子准备人手,召了新科进士一看,一眼看中了他,最后给他授了个五品的王府长史,就把他扔北疆辅佐萧彻去了。
初授官就授五品,以说是一步登天,惜考虑到北疆那个地方的危险程度,这个登天之梯就不免有些硌脚了。
好在岑思远也非庸才,到了北疆的燕王府,勤勤恳恳地工作,最后倒也得了燕王的信任。
萧彻这次回京,手的谋士就带一个岑思远,倒叫岑思远受宠若惊之余,不免沾沾喜。
莫非他是殿最离不开得的左右手?
然而,等到了雍京,他就知道他太天真了。岑思远在北疆,名是长史,管的是封地上的公事,仗着藩王的特殊,权限还在地方官之上。在京中,他只不过是个官家,手管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
岑思远为人老实,只叹了气,就老老实实管起了这妇人的活。
好在他还没劳多久,他的光上司就娶回来一个王妃,正好接手他的活。
第30章 王府内务
令嘉对己容貌最满意的地方便在于的试金之用,一个照面来,一个男人性情如何便来个大概。
岑思远乍一见她,目有惊艳,但惊艳过后又归于坦然,定力以说是相当不错了。再看他眉清目秀,目光清正,态度恭顺却不显卑微,令嘉暗对官家和燕王的眼光点了点头。
她坐到书案前,翻开岑思远提前备好的书册,见上面按着当差地点分门别类地记了当前王府人身份、姓名、身等详细信息,笔迹清瘦,一目了然,她对这个年轻的长史又添了几分赞许。
寻常男人女人主持的内院事务多有不屑,但真叫他上手去做,十个七八个都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王府之地,里面的人皆是宫廷,背后关系弯弯绕绕,盘根错节的,难为岑思远理得清清楚楚。
令嘉合上书册,说道:“岑长史费心了。”
岑思远恭敬道:“分内之事,不敢说费心。”
令嘉书册中的一张薄纸,上面只简略地写了几条规章,主要是严令禁止的几件事,
诸如“未得允许,不得步入书房”、“行职期间,不得玩忽职守”等等,而相对应的惩罚无一例外,都是“毙”。
她弹了弹这张纸,略带玩味地问道:“问岑长史,这是殿定的规矩?”
岑思远点头道:“这是殿在北疆立的规矩。”
令嘉轻笑一声:“以军法来治内院,殿倒有孙武吴宫教战之遗风。”
岑思远默然,不敢做评。
燕王立的规矩只得几条禁止的,令嘉拿笔在面补充起详细的条例,她似是早有腹案,信笔书来,一气呵成,然后她吩咐醉花将堂外站着的那些人依着职位高低,依次入厅。
这些人都是宫中,但也有高低之分。
最高的然是皇后派来的两个有品级的女官,在这两个女官之外的那些选掖庭局不论背后是谁,都以随手打发了。
这两个女官一个姓林,一个姓叶,林女官年过十,面容和蔼,而叶女官年轻些,二十稍长,面容秀美,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二人宫中,礼仪规矩都是融进骨子里的东西,一言一行有体统。
这样两个女官用处多了去了,惜遇到萧彻这个不管事的主,一力将内院的事都推给岑思远,岑思远碍着两个女官身有品级,不好命令她。于是两人被闲置至。
令嘉打量了两人一眼,这才点点头,免了她的礼。
令嘉问道:“两位女官之前在宫中是什职务?”
林女官答:“婢子在尚宫局任司薄。”
叶女官答:“婢子在尚仪局任司籍。”
令嘉忍不住多看了叶女官一眼。叶女官这个年纪,就在宫中做到仅次六局尚宫的司籍,以说是颇为难得。尤其是司籍掌经籍图书、笔札几案之职,历来只遴选才女担任。
林女官之前在六局之首的尚宫局任司薄,执掌宫人名籍登录及赐廪之事,最是精于人事,公孙皇后将她送到燕王府,应是考虑过萧彻手缺了管内院的人。
令嘉说道:“林女官既任过司薄,必是精明干,正巧我院子里正了干的管事,就拜托林女官了。”
在王妃院子里做管事,非心腹不担任,令嘉这委任,给足了皇后面子。
林女官却是不惊不喜,面色平静地应是。
令嘉不以为意,以后日子里,有丹姑看着,正好量量这位女官的成色。
再到叶女官,令嘉倒是有些摸不清皇后用意了。
萧彻手连两榜进士都有,哪里会缺后宫的一个司籍。
虽是不解,但令嘉还是吩咐道:“叶女官愿去管理书楼?”
叶女官城府不比僚林女官,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煞是惊喜,忙点头道:“婢子愿意。”
燕王府的书楼藏着皇帝赐的万卷珍贵古籍,此外还有燕王时行搜集的书籍,对于好文的人来说,以说是一等一的圣地。
令嘉早在陆斐身上见惯了才女的做派,对叶女官的反
应不以为意,只令两人站到一边,又召起剩的人来。
每有人过来,林女官都会低声向令嘉禀报他的信息。
林女官就任过司薄,熟知宫中人事,过来的那些人,她十有八九都认得,甚至清楚说他的来历,比岑思远在书册上记载的还要详尽。
令嘉这会倒是有些情岑思远了。
这个人才放在这里,却碍着萧彻没令不敢用,只赤膊上阵,也够倒霉的了。
张氏身大族,受过精心培训,料理家务是一等一的好手。而被张氏手把手教来的令嘉,虽然平日懒了点,但正经理起事来,倒也不差。再有岑思远和林女官两个从旁协助,令嘉料理起人来,越发轻松。
待得诸事毕后,令嘉脸上露疲色,这已是送客的意思。
然而,一直表现得知情识趣的岑思远犹豫了,并没告退,最后还是开道:“殿回京不久,官家曾赐二十美人,现居于西偏院。”
令嘉挑了挑眉,皇帝陛果然是一位比全天婆婆加起来都麻烦的“婆婆”。
“她什事了?”
岑思远吞吞吐吐道:“数日前,其中有一人染病……”
令嘉满不在乎道:“延医便是了,王府又不缺御医。”
待见岑思远神色古怪,令嘉反应过来,“殿不许?”
“殿并未不许,只是……”岑思远脸上露了几许尴尬,“他早先把那些美人住的院子都锁了,有侍卫严加看管,每日只准送食的进。”
“封院?”令嘉终于露愕然的神色,“那些美人有不妥?”
岑思远委婉地解释道:“其中有几个才到王府时待殿颇为殷勤,殿不堪其扰,只是碍于官家盛情,不好回拒,便将她一并关到了侧院。”
令嘉听后,第一反应是欣慰。
——原来不是她美貌不够,而是萧彻这人是天生的不解风情。
再往的念头便是:以这人的身相貌才干,居然独身至,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再再往的念头是:难怪春日宴上他才露点征兆,皇帝二话不说,即刻旨。
……
半晌后,令嘉问道:“这事你和殿说过没?”
岑思远道:“殿不喜属等人拿这些琐事报他。”
令嘉原还有些不解,待从岑思远脸上品味几分无奈,她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笑:“这事原本应借托于岑长史,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岑思远怔楞了片刻。
半是为了王妃忽展的笑颜,眉眼弯弯,如舜华现。
半是为了王妃表现的机敏,他不过只言片字,便让她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萧彻摆明了对那些美人眼不见心不烦,悉数托给岑思远管理。所以说,美人生病需要延医这种小事,岑思远己就解决,只是——这是在令嘉嫁来之前。
也是那位生病的美人运气不好,正撞上了令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