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狄乐把汤九邺送到医院以后给汤臣和江成穑报了平安，两个人想连夜赶过来但被狄乐拦住了，狄乐知道他天一定会来，但他没想到这早，更没想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汤九邺。

*

汤臣和江成穑坐了早班飞机飞来，一推开门，见汤九邺和狄乐一个床头一个床尾，明明在一个房间里但中间却隔着一大段距离，看着不怎熟的样子。

奇奇怪怪，但这个时候没人会在意这些。

江成穑几乎是扑到了汤九邺面前。

“怎样？有没有哪不舒服的？我听你爸说你脑震荡还有点发烧，烧退了吗？头还疼吗？医生怎说的啊？”

江成穑声音有些颤抖，她担心了一整个晚上，所有情绪终于在摸到子的脸的时候彻底爆发了来。

汤九邺在江成穑闪着眸光的眼睛里看到了微微扬起唇角的己，他尽放缓了语气安抚道：“轻微的妈妈，我没事，而且烧早就退了。”

“怎没事！我跟你爸昨晚听到消息都快吓死了。你离开家以后也不常常给家里打电话，我平时联系不到你只在电视上看到，本想着这样也好，起码保证你是平安的，但你……”

“我真的没事，现在特别好。”汤九邺抬胳膊想给江成穑表现一，结果扯到了肩膀上的伤，没忍住皱了眉。

江成穑拉开汤九邺的衣服，眼眶瞬间红了。

汤九邺也没想到弄巧成拙。

他笑得和以前一样，他越笑江成穑的眼睛就越红。

“我错了。”他愧疚地把妈妈散到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对江成穑身后的汤臣说，“爸，你还愣着干嘛？”

汤臣走过来，把江成穑带进怀里揉了揉脸：“这不是看到子了吗，没事了。”

江成穑把脸埋进丈夫怀里。

汤九邺连忙跟着说：“对啊，我真的没事，我现在整个人生龙活虎。”

他一边说就要床给爸妈表演个原地转圈，被汤臣一只手无情地摁了。

汤九邺只又戳了戳江成穑的肩膀，江成穑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结果汤九邺就钻了过去。

医院是世上最体现离合悲欢的地方，在这见证过无数生死的病房里，汤九邺跟妈妈一起砸进了爸爸怀里，和妈妈头挨着头。

这是他一家人的默契，很小的时候汤九邺经常会这做。

是一种无声的亲昵与依赖。

也足够让人放心。

江成穑和汤臣皆是一愣，随即江成穑意识到了什，她眼睛还是红，但缓缓笑了来。

汤九邺也笑，几秒钟后他再次被他爸无情地摁了回去，他冷漠的爸爸只搂紧他的妈妈。

“哎哎——”

江成穑彻底笑声来。

“我就这遭嫌弃吗？我好歹也是你爱情小结晶吧？”大爷顶着一脑袋的问号，两秒后，“罢了，我知道了，我是你俩的意外。”

汤臣好像一副“你知道就好”的神情。

汤九邺无奈地撇了撇嘴，然后看到汤臣的目光落在了己的唇上。

哎呀。

汤九邺猛地想起己跟狄乐一通闹之后还湿漉漉的嘴唇。

“你……”

汤九邺福至心灵，迅速捧起了桌子边上的粥，眨着眼说：“爸，你要尝尝吗，这个粥很不错，我刚刚喝的满嘴流粥！”

汤臣：“……”

就这个形容，汤臣这辈子都不会对这碗粥产生兴趣的。

他果然移开了目光。

汤九邺心里暗舒了气，他偷偷瞄了眼狄乐，说实话他是想坦诚的。

然而刚刚汤臣和江成穑进来的时候狄乐先站起身来，大概是还没准备好怎跟老板交代和老板的子厮混在了一起的这件事。

大爷善解人意，替狄乐先圆过这个谎。

江成穑平日里被汤臣宠着，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被哄笑了。

汤九邺也放松了，其实相较于己的情绪，他更怕爸妈和爷爷奶奶担心，

然而现在看起来，爷爷奶奶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妈妈是个很感性的人，只有汤臣的表现要冷静很多，不过很正常，汤九邺就从来没看过他爸有什失态过的时候。

汤臣永远都是指顾从容的，无论是在他的工作上还是在日常的家庭生活里，他大概只会对着江成穑露他的柔软。

不过说实话，天好像也有点奇怪。

汤臣盯着汤九邺看了很久，眼睛里似乎有无数隐着的波动，汤九邺觉得他有话想讲。

“没事就好。”汤臣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然后轻叹着气。

他像是被什东西抽了魂，比往日更沉默寡言了，甚至没骂己。

汤九邺有点受宠若惊。

半响，汤臣才仿佛回过神一样，想起了什。他俯身在妻子额前亲了一，低声说：“你先在这陪他聊，我去一。”

“好。”江成穑点了点头。

汤臣回身走过狄乐身边，目光也没抬，只轻轻说了句：“跟我来一趟。”

汤九邺全程看着汤臣带狄乐去，他觉得天的汤臣不寻常，但具体也讲不哪里不一样。

他好像还是和平时一样，但整个人却又给人一种极力掩藏但又很难掩藏的疲累。

江成穑望着子，看穿了他眼睛里的好奇：“你爸确实很累。”

汤九邺伸长了脖子在汤臣刚刚站过的位置嗅了一，他对气味一直敏感，现在在这一小块区域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我爸不是早就戒烟了吗？”汤九邺又乖巧地坐好，“怎又开始吸了？”

“昨晚才吸的，他睡不着。”江成穑帮汤九邺把被子盖在身上，说，“我原本打算昨晚就来的，但狄乐说夏城大雪不好买票而且夜里不安全，所以才不得已改为天早上。天凌晨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爸站在窗前不发一言，窗外夜色很浓，窗台上的小盒子里放了十几个烟头。”

“我爸一夜没睡吗？”

江成穑点了点头。

“你爸比你看到的、认为的要更担心你，只是他从来不说。他昨晚联系夏城的朋友，好像只要停来就会己先垮掉一样，他让己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狄乐的电话打来。天你爸的原计划本是要去外地差，但昨晚收到你在医院的消息以后他让秘书取消了最近一个星期的行程。”

汤九邺

张了张嘴，哑无言。

他知道汤臣的人脉有多广，他汤家的朋友不止一个两个。如果按照江成穑所说的，那汤臣究竟将这样高强度的紧绷状态持续了多久。如果狄乐电话打的没那及时，如果再久一点，会不会一碰就断。

这不是他这多年看到的爸爸，他心目中的汤臣永远是一座高大伟岸的山峰，永远屹立不倒，他天从妈妈嘴里听到了这个男人隐藏起来的全部脆弱。

而且都与己有关。

“你爸要比你看到的、认为的更担心你。”江成穑给汤九邺理好他乱糟糟的头发，“这多年过去了，他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属于他己的爱你的方式。”

“这多年过去了……”

汤九邺望向房门的地方，有一些零碎的记忆悄然浮现。

*

汤臣无言地走在前面，狄乐就跟着，不开问，一直到了住院楼后面一块没人的石面前，汤臣停脚步。

狄乐逆光而站，汤臣回头的时候样注意到了狄乐的唇，问：“嘴怎了？”

狄乐想起汤九邺恶作剧咬的那一，估计是渗血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有点上火。”

汤臣竟没再多问，点了点头说：“现在情况怎样？”

狄乐正色道：“节目组知道了这件事但处理态度消极，小……九邺决定退赛，黎塘会帮他处理，他现在只需要在这里好好休养。”

“那个带小九去的人呢？”

“他叫韦真。”狄乐说，“虽然最后是他告诉了我信息，但他其实是在和黎塘谈条件，为了保证如果东窗事发他己不会真的被牵涉进去。”

汤臣睨着眼：“他如意算盘打得挺好，两边都和他脱不了关系，但他又想两边都不粘连。他己有什资本保证和这件事撇清关系？”

“他说刘荣常让己组织和九邺的这个饭局是为了挖人但他没想到刘荣常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在楼上开的房间起初也只是他以为要给刘荣常晚上住的。”

“刘荣常既然决心要拉他水就不会给他留把柄，他拿什证明己什都没做，什都不知道？”

“辰烁在事以后就回了录制地，所以后来黎塘约刘荣常去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韦真给辰烁打电话想办法套了这些事情。”狄乐回想己听过的那段被备份了无数遍的录音，“那段录音现在就是物证，辰烁就是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