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复的话,简直令徐妙言恶寒。
“程复, 既然我日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那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在程复的疑惑,徐妙言继续缓缓说道:“我对你的感情,更多的是因为我阿姐徐襄,从不是因为你,以前是我看不明白,我现在明白了,我从来都没有真的喜欢过你,以前对你的感情,也只不过是因为你对我好,足够照顾我而已。”徐妙言说罢,讥讽一笑,“还有,其实我早就跟谢玴在一起了,从我跟他在晋州,去先帝先后的墓里的时候,我早就站在他那一边了,之后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我在演戏,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真的得到了谢玴的信任。”
程复的脸色在徐妙言的话里渐渐变得不平静。
徐妙言知道,这几年程复虽然把她当成徐襄,但五年来,程复并非对她没有一丝感情,或许程复己不知道,但徐妙言却看来了。
眼神如何骗得了人?
“程复,其实你一直都很以为是,你的感情一文不值,不仅在我姐姐那里,在我这里也是。”
“你闭嘴!”
“其实你在我眼里一直都很笑,你知道你的笑之处在哪里吗?是你的作多情,你先前以为我姐姐死了,所以拿我当替身,你对我好是因为对我姐姐的愧疚,你以为你对我好我便真的依赖你?程复,你真是想多了,其实你在我姐妹这里,真是什也不算。”
“我叫你闭嘴!”程复额头上青筋暴起,握刀的手颤抖着,他一点也不想听徐妙言这些话,“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跟我逞之快?”
徐妙言对他充斥未闻,仍是顾的说着:“你知道昨天我姐姐是怎跟我说的吗?我问她嫁给谢玴,那你怎办?她说,你年间的感情早就不作数了,谁给她权势,谁助她翻案,谁让她光明正大的活去,她跟的便是谁,然而你不是,谢玴才是,所以她心甘情愿的嫁给谢玴了。”
“你住嘴!我叫你住嘴!”程复的情绪逐渐失控,一只手揪着徐妙言的衣襟,另一只手里的刀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落到徐妙言的身上一样。
失控间,程复还是因为看到了徐妙言这张脸保留了一丝理智,他呼吸起伏着,徐妙言的话显然刺激到了他,也许,刺激到他,正是因为徐妙言说的是实情。
知道徐襄还活着的那一刻,分别五年,他终于见到她的那瞬间,他是说不的欣喜。因为那人,才是他爱的徐襄。他本以为己和徐襄还一如从前,后来的种种,以及到徐襄嫁给谢玴那一刻起,他才知道,他跟徐襄永远都不了。
不仅是因为他受制于人,更因为徐襄的眼睛只会往上看,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他不怨徐襄,因为他无为力,他其实也很懦弱。他又怨徐襄,假如徐襄愿意,他以反抗,带着她一起挣脱这牢笼,一起去死。
徐襄孤傲,五年的时间已经让徐襄多了很多以前不曾拥有的东西,他讨厌徐襄身上多来的那些东西,转念一想,倘若不是那样,她又怎还活着呢?
他除了在这样不平的心气和无为力的事实之间我纠结,别无他法。
然而现在,徐妙言却直接点来了。
就在程复情绪濒临失
控边缘,脑子一片混乱之际,徐妙言趁机死死拽住他那只握刀的手腕,想夺刀。
徐妙言在赌这一,这样也激怒了程复。
程复回神过来想甩开徐妙言,但徐妙言铆足了劲,死死拽着他的手就是不松开,甚至还咬了他,皮肉疼痛之,程复一脚踢上徐妙言的肚子,徐妙言疼的弓起身子,差点就松了手。
二人争执间,离崖边越来越近。
程复见她还是不松手,便揪住了她的头发往后拉,徐妙言的头皮被扯得生疼,手上的力道随之一松。
这一松,彻底给了程复机会。程复扬手推开她,刀刃正好带起一道血色。
徐妙言被重重推翻在地,一时都没缓过气来。只是左脸一阵刺痛,好像有什黏黏的在脸上,她抬手一抹,才看到己的手上都是血。
但徐妙言来不及去顾及脸上的伤,程复又在重新靠近她了。刚才她只想孤注一掷,为己博得一线生机,只是她最后还是没抵抗得了程复,功亏一篑。
先前程复眼中的不忍和愧疚早就消失殆尽,他现在只想尽快处理掉徐妙言。
“怪只怪你不安分,本想让你死的好过一点,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程复冲她残忍一笑,“我早就该知道你不是个会老实就死的丫头,徐妙言,你也不必再想负隅顽抗,这里除了我,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徐妙言坐在地上,血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泥里。
她忍着脸上和肚子的疼痛,缓缓阖了眼,看着程复那双绣着云纹的靴履朝己走过来。
就在程复还差两步就走到己面前之时,徐妙言立马起身,冲向程复,将他拦腰抱住,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顶到崖边。
程复压根就没有料到徐妙言竟有此动作,骇然回神,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踏空了。
“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你归于尽!”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程复在外力重重跌落深崖,而徐妙言也跟着掉了来。
然而不过一瞬,原本跟己一起跌落深崖的徐妙言却忽然离己越来越远,他才发现她的腰上被人束了麻绳吊住,又由于惯性撞在了山壁边。
一滴血落在程复的脸上,他已经无暇顾及,也永远没有时间去顾及了。眼睛只盯着那个被绳索束缚住,并没有跟他一起掉来的女子身上。
最后一眼,他看到了现在崖边的男人。
徐妙言原本就打定了主意要跟程复归于尽,才刚掉来,腰上就被东西束住了,整个人又接着狠狠撞在山壁上,不知是太疼还是别的缘故,她只看了掉深崖的程复一眼,便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的甘泉镇,徐襄恰好收到长安来的消息,谢玴不见了。
那屏风后站在徐襄跟前禀信的人正是凝露,徐襄眉头紧锁,再三确认:“谢玴真的不在长安了?”
“这倒也未必,没有人看到谢都护离开过长安。”
徐襄道:“未必,谢玴那人不简单。”
“长安城上上都是我的眼睛,还有大长公主的,谢玴只要离开长安,必有眼睛看见。”
“倘若谢玴真的要离开长安去做别的事,多眼睛不一定防得住他。”
徐襄沉思片刻,叹了气,“反倒是程复,他才是真的背着我离开长安了,有查来他离开长安干什去了?”
凝露说道:“此事我正要与襄姑娘说,程公子他好像是往晋州来了。”
“晋州?他来晋州做什?他不会是跟着我后面来的?”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程公子并未跟谁透露过要离开长安,以及离开长安所为何事,所以目前还不清楚。”
“程复他到底要干什?好端端的离开长安做什?不知道齐王的人一直在盯着他?”
徐襄觉得奇怪,往日程复不管要做什要去哪里,都会跟她商议,这回却没有。
这才叫她越发觉得反常。
“我隐约觉着此事不简单,还是派人先把程复找到,谢玴突然不见了,程复又离开了长安,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或许跟谢玴脱不了干系。”
徐襄就怕程复是为了报复谢玴,想到将谢玴引长安,又要对谢玴做点别的什的事。
之前程复也不是没有做过。程复恨谢玴娶了她,甚至所有人都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谢玴的,这件事对程复来说,一直不是那好接受。
她只希望,程复不要去做什傻事。即便他想对谢玴做什,就凭他又岂是谢玴的对手?
.
徐妙言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烛影跳动的白纱帐顶。
她动了动,肩背处疼的厉害,好像骨头被错开过一样。还有腰上似乎也受伤了,火辣辣的,她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层纱布。
不过,她还是忍着疼痛,从床上爬起来。
这里是一间较为简陋的竹屋,屋内静悄悄的,除了她好像并无旁人。
外面天已经黑了,她躺了将近一日,喉咙不免干燥,看到桌上有茶水,不由分说先倒了两大碗喝去。
刚放碗,徐妙言便隐隐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不知道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是谁人救了己,现在她不得不万事小心,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靠近原本只轻掩住的门,附耳细听。
“山只找到一堆稀碎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是程复的。”
“找个机会,告诉徐襄。”
“大人,这事怎还要告诉夫人呢?”那人被横了一眼,意识到己说了不该说的,便又改道:“徐襄姑娘如有孕在身,知道这件事,怕是对她不好。”
“你要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
“,然是大人的。”那人打了个哈哈,“我这不也是为大人着想吗?那徐襄虽然……她毕竟现在怀的是大人的孩子,程复与她青梅竹马,若她知道了,不得要伤心。”
“你如此为她着想,那你从日起便不要做我的手了。”
“哎哎哎,大人,别啊,我这也不过是替大人考虑考虑,看来还是属多虑了……行,大人既然吩咐,那属这边安排去。”
……
纵然没有看到那二人的脸,从声音徐妙言也听来那二人是谁了。
——如此看来,竟是谢玴救了己?
谢玴不是在长安吗?怎会突然到这里来?
从刚才梁鹤的话来看,谢玴果真是跟徐襄
有了孩子了。
原来,确实是真的。谢玴即便知道徐襄不是她,他也跟她有了孩子。
徐妙言心头发酸。她并未逗留,而是趁门外二人说话的功夫,悄悄翻窗子溜走了。
既然如此,一切明了,她也不必再跟他有什牵扯了。
徐妙言从竹屋逃来走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己根本认不得这里的路,她只无头绪的在林子里乱窜,幸好夜月光够亮,还借着月光找路。
但她似乎迷了路,怎都走不这片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