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住着大通铺,床垫是干稻草铺的,躺上去满满的草香。
三十几个孩子中,夏初见是最瘦弱最矮小的,总是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用尽全力让自己不显眼,让自己不被注视。可即便是这样,拳头还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他忘记了自己挨过多少次的打,从趿拉裤腿到穿着吊脚裤,几年的时间,什么都在变,只有拳头像梦魇一样不曾离去。
一直向他挥拳头的那个人最终离开了孤儿院。那一天,夏初见挤在送行的孩子和老师中间,望着那个背影渐渐远去,哭的泪流满面,他哭自己终于不用挨揍,哭自己还来不及报仇,他以为阳光总算照在了他的身上,却不曾想更大的噩梦还在后面。
夏初见是哭着走进孤儿院的,离开的时候却已经忘记了哭泣这个人类的本能。他在苦海中走过一遭,用冷漠与偏执为自己裹住一身铁甲,从此无坚不摧,从此孤军奋战。
迟文彬是他二十二年人生中的一个异数,这个人用异常的热情与执着,一点点敲击他的外壳。夏初见第一次对别人的示好手足无措,当冷漠、无视、拒绝、讥讽……所有他惯用保护自己的招数一再无效之后,他还能做什么?他感到恐惧,却在恐惧中滋生一棵名为喜悦的小树苗。他不知道这棵小树苗会长成什么样子,他惧怕任何拥有期待的瑰丽梦想,无所求所以无所伤,他不能心存期待,他不敢心存期待,他怕最后的最后,还会是一扇关紧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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