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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荒地村(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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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听说刘发林得了几十万扶贫款,都很气愤。不断有人跑来问张拴学,这事到底真不真? 张拴学说:“这事真不真?我真是不知道。” 人们说,黄书记和吴乡长是不是到刘发林家喝过酒? 张拴学说:“领导去过刘发林家,不过,喝不喝酒,咱可不知道。咱在地里干活,不知道人家喝酒没有。” 人们说,黄书记、吴乡长到刘发林家喝酒吃野猪肉你都在场?不仅你在场,支书、村长、马组长都在场。人家给你啥好处了?你替人家捂恁严,人家吃肉喝酒咋不让让你? 张拴学说:“让让咋的?不让又咋的?” 人们说,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你跟人家白近乎!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乡里给了刘发林几十万扶贫款。扶贫款,扶贫款,是给光景过不去的人家的,刘发林肥得屁股沟流油,这扶贫款凭啥给他刘发林?刘发林肯定给上头的人送了不少钱。接着就骂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有钱,越有人给钱。越没人,越没法子弄钱。 人们起劲骂的时候,张拴学就低下头,不再说啥。 马老六和李铁山都来找过张拴学,动员张拴学参与抢分果园的谋划工作,探听刘发林家的情况。不管马老六说什么,张拴学都不接腔。有一次马老六缠着不走,张拴学实在心烦,忍不住说道:“老代表,你整天和李铁山混在一起,你忘了你爹咋死的?搞阶级斗争的时候,你俩人见了面像乌眼鸡。现在又尿到一个壶里了。听说,当年你当代表的时候,想着法子摆治铁山一家,后来李老汉掂着刀子跳到你家揪着衣服跟你说:老六,你他娘的听着,有本事,你把我爷俩一起整死。要不然,老子先要你的命再说,吓得你尿了一裤裆,以后再不敢惹他家了。到底有这事没有?” 马老六立马站起来往门外走。临出门时很响亮地放了一个大屁,臭得张拴学跑到院子里立了半天,骂了半天。 李铁山虽然有点霸气,听说在外边干过坏事,但在本村,看人下菜,人情世故上还说得过去。张拴学的大女儿小红考上大学以后,李铁山也送来了五十元钱。张拴学老娘不在以后,李铁山主动跟三兴说,拴学哥家困难,打墓算我一个,一分钱不要,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张拴学对李铁山很客气,从抽屉里取出绿芒果香烟敬给铁山。铁山先问了问小红。张拴学说,小红明年就要毕业,要不是大伙帮助,小红这学也上不成。不等李铁山说起分园子的事。张拴学就先把这事说透了。他说:“铁山兄弟,不是我不想要刘发林的园子。是我不能出这个头,你想想,小红上学,人家一把借了咱两千。人家帮过咱的——” 李铁山说:“他借你两千等于老黄牛身上拔根毛。” 张拴学说:“这话不假。可人家毕竟帮过咱。我这个人,不管是谁,只要得过人家的好处,总思谋着怎么报答人家。即使咱不能报答人家,总不能和人家过不去吧。铁山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铁山把烟头一甩,站起来说:“拴学哥,真义气,我服你。马老六跟马组长说,你跟刘发林穿一条裤子,还说你给刘发林通风报信。我当时就说,拴学哥对分园子这事可能会不积极,但决不会跟刘发林通风报信。拴学哥咋会为了他一个人得罪大伙?” 张拴学也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马老六他娘那脚净是胡说八道,还是你老弟理解我。铁山老弟,分园子这事,我不能赞成,也不能反对。也不会跟那一方通风报信。我就这态度。” 李铁山说:“你就这态度吧。我回去给马组长说说。各人有各人的情况——跟你说实话吧。马组长非要叫你在万人书上签名哩。说你不签名,就是跟大伙儿过不去。我回去还得给马组长好好说说。现在全村绝大数人家都同意在万人书上签名了。” 万人书?什么万人书?张拴学还想再问问,李铁山却急忙忙走了。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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