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赶紧拿起红布,蒙到头上,顶着轿帘的脚尖也悄悄收回,轿里又是一团漆黑。***
“唱个曲儿给哥哥们听,哥哥抬着你哩!”
吹鼓手如梦方醒,在轿后猛地吹响了大喇叭,大喇叭说:
“呣咚——呣咚——”
“猛捅——猛捅——”轿前有人模仿着喇叭声说,前前后后响起一阵粗野的笑声。
奶奶身上汗水淋漓。临上轿前,外曾祖母反复叮咛过她,在路上,千万不要跟轿夫们磨牙斗嘴。轿夫,吹鼓手,都是下九流,奸刁古怪,什么样的坏事都干得出来。
轿夫们用力把轿子抖起来,奶奶的屁股坐不安稳,双手抓住座板。
“不吱声?颠!颠不出她的话就颠出她的尿!”
轿子已经像风浪中的小船了,奶奶死劲抓住座板,腹中翻腾着早晨吃下的两个鸡蛋,苍蝇在她耳畔嗡嗡地飞,她的喉咙紧张,蛋腥味冲到口腔,她咬住嘴唇。不能吐,不能吐!奶奶命令着自己,不能吐啊,凤莲,人家说吐在轿里是最大的不吉利,吐了轿一辈子没好运……
轿夫们的话更加粗野了,他们有的骂我外曾祖父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有的说鲜花插到牛粪上,有的说单扁郎是个流白脓淌黄水的麻风病人。他们说站在单家院子外,就能闻到一股烂肉臭味,单家的院子里,飞舞着成群结队的绿头苍蝇……
“小娘子,你可不能让单扁郎沾身啊,沾了身你也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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