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帮安明玉把袖子卷好：“疼不疼？”

后者很轻地笑了一：“程老师吹一就不疼了。”

他说完，没想到程越真的要低头去帮他吹，安明玉连忙缩了一躲开，有点无奈：“我开玩笑的，针孔还没我那颗痣大，没什感觉。”

这怎一样？

安明玉看他还是忧心仲仲的表情，想了想：“程老师帮我把饮料打开行吗？我想喝。”

程越当然答应：“好。”

他把吸管‌‎插‍‍‎­​进­​去，喂到安明玉嘴边：“给。”

这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实在是招人疼，看这情况也不知道平时遭了多委屈才会被人帮上一点忙就不安成这样，安明玉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气，低头了一：“好喝。”

回到手术室门，两人又靠在一起坐。

“休息一会？”安明玉问，“人来了我叫醒你。”

程越眼睛里的红血丝都爬满了，他皮肤又白又薄，眼的乌青也特别明显。

但他还是摇头：“不用，我等爷爷来。”

安明玉理解他的心情，也没再劝。

接近凌晨三点，他肩膀上蓦地一重。

安明玉偏头一看，刚刚死撑着不睡的人还是撑不住睡着了，靠到了他肩膀上。

他垂眸。

Z市最大的医院环境也很一般，墙壁斑驳，设备老旧，来往大多都是头发斑白的老人，和B市很多年前的样子还要差上不。他住的酒店说是这里最大的酒店，但充其量在B市也就是个便捷酒店。

安明玉静静注视着程越的睡颜。

男生脸蛋小巧，有点尖，睫毛翘起的弧度很精致。第一天在学校讲台上看到程越，对方解题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像是周身都带着光，每次说到化学时翘起的弧度骄矜又爱。

他很难把印象中的程越和这座城市，和天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向他借钱时讨好又卑微，被人帮忙会手足无措，满心委屈也不敢哭，憋着己偷偷抹眼泪。

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该站在讲台上，信又明媚，骄傲地把粉笔一丢，在一众惊艳的目光里说“我解完了”。

这才是程越。

安明玉小幅度地挪动了一，换了个让对方更舒服的姿势，让程越的脑袋靠在他怀里，很轻很轻地顺了一他柔软的额发。

第30章 没想到会是个这……

翌日清晨, 安明玉撑着胳膊靠在长椅边缘，身后的程越侧身睡在里侧，身上搭了一条医院里的薄毯。

安明玉脑袋往点了点, 清醒过来，正好看见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对中年夫妻探头往里看。

他心里猜测了一，走过去问：“您好，是程叔叔吗？”

中年‌‍­男‍​‎­​女‎‎‌‍脸上具是一愣, 女人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是程越的叔叔阿姨，不是他父母, 你是……”

“我是他的学。”安

明玉降低音量，“程越睡着了，他爷爷也还没醒，但手术很成功。”

“哦！”女人拍了拍胸,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成功就好，没事, 我上班顺路来看看, 让他睡吧, 小越肯定也辛苦了，你也辛苦了。”

安明玉淡淡笑了笑, 让他进房看了一眼程越和程爷爷，三人把门掩上，站回走道里。

“小学，你叫什名字？”

“安明玉。”

女人听见这个名字，眼睛睁了睁：“哦……安明玉, 你好你好，我姓李。”

安家在整个C国都是时不时就挂在新闻上的大豪门，李阿姨心思一转就知道是怎回事：“谢谢你啊，安明玉，手术费是你帮忙交的吧？谢谢谢谢。”

安明玉不想多提这件事，点头“嗯”了一声：“不客气。”

“哎，我夫妻俩做小本生意，一子也拿不这多钱。”李阿姨道，“你看要不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把这钱年底之前给你还上，好不好？”

安明玉摇头：“不用，我和程越会商量的。”

李叔叔也站来扯了一她：“小孩子朋友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他会知道解决。”

“好，好。”李阿姨叹气。

安明玉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请问，程越的父母……”

他一开，面前两人的表情都是一变。

安明玉心里明白了大半：“抱歉，我多话了。”

李阿姨摇头，提到伤心事，哪怕过去这多年也难免红了眼眶：“没关系，哎，小越难得交到一个这样仗义的朋友，让你知道也没事。”她抹了几眼睛，“这孩子的父母在他初中的时候就车祸走了。”

安明玉眉头微不察地皱了一。

李阿姨喃喃道：“我就觉得是老天爷嫉妒他生得太好了，太有灵气了，就狠心让这种事去磋磨他。”

她像是总算找到了一个人倾诉，一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小越是我这整个街坊最聪明勤奋的孩子，从小就学习就拔尖，他父母也都是文化人，都是从Z市考去的，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啊，咱这里没多。小越他初中就被选入了一个什……年班，我都说这孩子前途不限量哩，他妈妈在三街那的大酒店里办了酒席庆祝，结果路上了这样的事情……”

“那小的孩子，我现在想起来都心疼啊，就一个劲抱着我哭……真是命苦。”

“现在老程啊，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还好这次挺过来，我只希望他长命百岁，再多陪陪小越这孩子。”

“别在小辈面前唉声叹气的，像什样子，不吉利！”李叔叔不赞道。

她这才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安明玉和他夫妻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李阿姨表示他还要上班，先行离开，临走前又握着他的手表达了一番感谢。

隔着病房的玻璃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人，安

明玉垂眼睫，心里说不是什滋味。

他站在门半天，还是没忍住从袋摸了烟来。

“先生，医院里不抽烟。”旁边有护士提醒，看见安明玉的脸，又愣了一，有点羞涩地低头。

“嗯。”安明玉把烟盒捏在手心，“我去阳台，阳台以抽吧？”

“以的。”

“有不用的一次性杯子吗？”他问。

护士给他找了一个塑料杯，安明玉就拎着那只小杯子，走上阳台，侧身靠在围栏上。

刚才李阿姨讲的那番话来来回回在脑子里转了几遍，他叼了一会烟，刚要点着，莫名就又想到了程越的睡颜。

脸蛋干干净净，比刚剥来的水煮蛋还嫩一些，昨天夜里那样近的距离，程越躺在他怀里大半个晚上，他连对方脸上的小绒毛都快数清楚了。

程越的右边耳廓上还有颗红色的小痣，很不起眼，他拨开他的头发时不经意看见的。

安明玉摩梭了几手指，像在回味肌肤上的触感。

这样一个人，站在Z市他尚且觉得委屈了，怎想也不适合沾上烟味。

安明玉咬着烟蒂，心底盘旋的那股躁郁慢慢消散。

半晌，他摸手机打了个电话。

“明玉？”安妈妈有些意外。

“妈。”安明玉把那支烟摘来，折了折，丢进塑料杯子里，“您那里还有我第一次参加年班的名单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应该有，但我得去找找。什事了？怎忽然想起问这个？”

“没事。”安明玉的目光落在远处，“您找到了发我一份。”

“是还惦记着那件事呢？”安妈妈笑他，“这多年过去了，那孩子当年又没来，就算当时给他压了你一头，你也大度一点。”

安明玉嘴角扯了一：“不是。”他顿了几秒，“妈，国庆节快乐。”

话说到这，安妈妈也知道他的性格，没再问了：“行，景区的事情你帮你爸爸多照看照看，己在外面也注意点安全。”

“好。”安明玉垂眸。

挂了电话，他回到病房里，一打开门就看见程越在翻身，险些要摔到地上去。

安明玉大步走过去拿腿给他拦了一。